潮州產茶，潮州人愛喝茶。從早到晚，大街小巷，茶香四溢。

    應老戰友王懷東之邀，我和倫昌、胡平同游潮州。一天下午，我們四人在潮州古城閒逛，發現一處古院落，門楣上書「梨園會所」四字，是省級文物。這裏原來是清代的一處戲院，現在改做了茶館。進到院裡，只見古色古香，幽雅僻靜，是一個休閒的好去處。正面客廳是一間茶室，室內陳設清雅，茶香撲鼻。一位二十來歲的姑娘當壚，她的身旁是一位年齡相仿的姑娘在彈箏。

茶館

    我們來到茶几前邊坐下，小姑娘笑容可掬，連聲歡迎。按照老家的習慣，先點單，後消費。我們悄悄地問：「需要先點單嗎？」那姑娘笑容燦爛，你們來到這裏就是客人，喝茶自然是免費的。

    只見那小姑娘燒水、沏茶、燙杯，動作嫻熟，姿勢優雅。不過，我發現她面前茶几上只有一個茶壺，三個茶杯。於是提醒她，我們四個人，少一個杯。姑娘笑道，我們這裏喝茶，不管人多人少，都是三個杯，大家輪流喝。不過請您放心，每喝一次，我們都會用滾燙的熱水，把茶杯反覆沖洗。

    我問姑娘，這裏有什麼講究嗎？姑娘輕聲細語地說，三口成品，茶葉要有品質，茶客要有品味，喝茶要慢飲細品，不但品茶，還要品水，品人生。多一口，少一口，都不成其為品了。再往遠里說，話就多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嘛！我聽了不禁暗自慚愧，原來喝杯茶還有這麼高深的學問，於是就端起茶杯裝模作樣地慢慢品起來。

    我們喝的是鳳凰單樅茶。經過小姑娘介紹，才知道鳳凰是潮縣的一個鎮，這個鎮有一座烏崬山，我們喝的就是這座山上產的茶。這山上的茶一株一種香味，必須單采單制，才能保證味道純正。因為這種獨特的採制方式，烏崬山的茶命名為風凰單樅。樅者，叢也。

    懷東說，我天天喝鳳凰單樅，最喜歡鴨屎香。我有點納悶，怎麼取這個怪名字？小姑娘向我解釋說，從前有一個茶農，他自家種植的兩棵茶樹香味獨特，很受歡迎。別人問他這是什麼香，他怕別人偷采，就起了一個難聽的名字，鴨屎香。沒想到這茶葉名聲越來越大，鴨屎香也就遠近聞名了。不過現在鴨屎香只能算是中檔茶，當地叫「口糧茶」。

    我問那什麼是高檔茶呢？姑娘拿了一罐「東方紅」，說這就是高檔茶，招待貴客，或者送禮，就用這一款。我又問，這個名字有來歷嗎？姑娘調皮地沖我一笑，那可是有大大的來歷。1958年，有一位茶農選擇兩株老茶樹，精心採制兩斤茶葉，寄給了毛主席。毛主席收下茶葉，寄來了茶錢，還寫了一封信。這兩棵茶樹從此名聲大振，老農取名為「東方紅」。這兩棵茶樹據說已有八百多年樹齡，至今盛產不衰。

    懷東忙問，這款「東方紅」多少錢一斤？姑娘說，市場價800元，這幾天我們這裏做活動，只要680元。懷東一聽，毫不遲疑：給我們每人來一斤！

    我們本來是來參觀的，並沒有打算買茶。這姑娘是賣茶的，但她沒有一句話向我們推銷茶葉；她只是勸我們喝茶，陪我們聊天，為我們服務。原來潮州人就是這樣做生意的。

    懷東說，我花錢買了她的茶葉，很高興，很舒服。我買的不是茶，是知識，是文化！（李長在）

    頂圖：賣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