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切斯特大學金融科技及數據分析教授 梁港生

　古人說：「行善積陰德，不求人知。」

　這句話原是提醒人們，真正的善行不必張揚，因為它的價值在於無聲的積累。然而在當下的數碼世界裏，卻出現了另一種截然相反的現象。許多意見領袖與網民，打着「公義」的名義，卻以極盡刻薄的語言攻擊事件當事人，甚至波及支持者與任何持不同意見的人。結果是許多人選擇沉默，社會討論失去多元，公共空間逐漸只剩下單調的聲音。這樣的風氣，本質上就是一種「損陰德」。

　壟斷聲音致「沉默螺旋」出現

　從科學角度來看，這類行為背後有其心理與神經機制。心理學研究指出，攻擊他人能帶來短暫的優越感，分泌多巴胺，讓人誤以為自己「贏了」。這種快感如同糖分，來得快也去得快，長期卻會導致情緒躁動與敵意累積，削弱心理韌性與自我調節能力。神經科學亦顯示，若反覆透過惡語攻擊獲取快感，會逐漸鈍化同理心迴路，使人不再能真切感受他人痛苦。這樣的人，即便在網上看似有眾多追隨者，實際上卻失去了真實的人際支持網絡。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這些聲音的壟斷導致「沉默螺旋」的出現。當溫和理性的聲音被壓制，人們不敢表達不同意見，社會討論只剩單一的立場與極端的情緒，公共理性由此受損。

　若從商業角度審視，這些行為同樣代價高昂。對個人而言，KOL 靠「毒舌」吸粉，短期或許能引來大量流量，但品牌卻會變得單一且脆弱。一旦立場出現漏洞，或真相翻轉，信任往往崩潰得更快，昔日支持者可能瞬間背棄。對平台而言，放任惡言霸凌雖然能帶來短期活躍度，但長遠會毒化社群環境，用戶逐漸流失，最終連帶商業價值受損。對廣告主或合作夥伴來說，任何與負面聲音掛鈎的對象，都是高風險。即使流量再高，也可能失去合作機會。

　網上刻薄與霸凌是一場虧本生意

　所謂「損陰德」，放在今天正好提醒我們，網上的刻薄與霸凌，表面看似贏得話語權，實際卻是一場虧本生意。這種風氣，無論從科學還是商業角度來看，都不該被容忍。因為公義的價值，不在於謾罵聲中的掌聲，而在於守護理性、尊嚴與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