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家公司，7個崗位。關鍵招的全部是「官」，關鍵其母公司註冊資本還高達300億。對了，關鍵這是一份來自雄安的offer。

    截至9月30日傍晚18點，43天前由中國雄安集團發出的招聘公告將正式關閉報名通道。作為河北雄安新區最核心的建設商與運營商，本次招聘動作顯然引發了外界高度關注。

    先看看甲方究竟是誰？城市發展公司、數字城市公司、公共服務公司、雄商發展公司、生態建設公司，悉數為雄安集團12家二級子公司中的頭部企業。其中，若以註冊資本計，僅「城發」一家即有100億，與「十四五」期間新成立的央企一中國資源循環集團並駕齊驅。

    至於延攬的具體職務，則包括商業運營官、物業運營官、空天信息首席運營官、數據首席運營官、首席文旅運營官，等等。

    此間權威觀察家表示，在先後投入近9000億元完成基礎設施之後，雄安將正式轉型邁向運營期，即真正的由「城」變「市」。該人士稱，雄安承擔的是國家戰略，其初始目標是疏解北京的「非首都功能」進而緩解「大城市病」。也正是基於這種定位，過去8年間由央企領軍投入巨大資源，解決了遷涉的可行性，但未來真正的考驗則是遷涉的持久性。「能住人與能留人，從來不是一個難度級別的問題」，他說。

    從中國首例200公里時速全自動無人駕駛城域列車，到依靠無人機懸停外賣騎士高空送咖啡，雄安的確無時不刻在顯示着自己的與眾不同。一位了解深圳45年發展史、又造訪過雄安的人士感嘆，1980年特區初建，市區只有兩條半街，路燈320盞，公廁12間，全市僅有一家不足500人的寶安縣建築公司。小平同志說:中央沒有錢，你們自己去搞，殺出一條血路來。結果因基建工程規模過大財政超支8億元，不得不下馬近半工程。「雄安的發展速度肯定已遠超了前輩」。

    或許正是因為有了坐標，「引人築巢」與「築巢引人」兩種模式的差異就格外鮮明，外界不免產生某種疑慮:誰來享用這列車和咖啡呢？目前來看，大學生群體是首批主力軍，從北京遷建雄安共計15所高校，以每所高校兩萬師生計，將達30萬人。已在落實中的8家央企總部和相關配套企業也是個活水源。與此同時，通過雄安基金對包括人工智能、機械人、空天信息、新材料賽道陸續投資的90餘家高科技企業，亦會令部分機構落戶於此。

    但，遠遠不夠！「東南西北中，發財到廣東」及「90年代看浦東」，昔日那些響噹噹流傳於民間口號的背後，是波及全國基於機會成本考量產生的人員自主流動，這與京雄之間的定向輸送有着很大的區別。

    在雄安，從政府到民眾對此有着很清晰的認知，否則他們不會對兩年前11月針對個人身份證號起始數從「1306」變為「1331」如此高敏，且歡欣雀躍。畢竟這意味着從此雄安將正式脫離保定序列。要知曉，浦東新區成立後，仍是按部就班標註「310115」，即僅排在金山、松江、青浦、奉賢等老牌郊區之前，沒有任何譖越。

    甚至有關當地車牌可以直接入京的烏龍消息，多少也體現了一種真實心態:雄安的資源來自北京，雄安的人才來自北京，雄安的未來還是要看與北京的綁定程度。這一幕非常熟悉，在中國早期各個特區建設時，幾乎都先後掀起過「插針頭」和「拔針頭」的爭議。而事實證明，任何地區的發展不可能長期依賴於外部，哪怕在一段時間內被後者視為「分內之事」。

    更重要的變數在於，隨着外部經濟形勢的變化，中國各主要城市目前對人口紅利的寶貴性有了全新認知，利用各種政策創新乃至解鎖戶口限制「搶人大戰」，此起彼伏。北京，不會例外。

    注意，從2015年至2024年，北京傳統的東西朝海豐石城六區人口總計減少了204.5萬，其中最能體現「首都功能」的東西兩城，分別減少22.12%及16.42%。北京中心城區人口佔比已從10年前的59.3%下降至50.2%。不過，北京10個郊區同期人口則增長了181.6萬。從總人數上看，在2016年觸碰2195萬的歷史峰值後，一直呈下降趨勢。

    也就是說，除了雄安因素外，北京自身一直也在進行着人口結構調整。在9月15日舉行的一次新聞發布會上，北京市發改委主任楊秀珠宣布，「十四五」期間市級機關搬遷工作已基本完成，五年間城市建築用地累計減量150平方公里，搬出一般性企業超過3000家。

    150平方公里，相當於208個故宮或51個頤和園，接近整個北京三環內的面積，也可以等於兩個深圳福田區或3.2個香港九龍半島。

    只是，如此大規模的騰挪勢必產生陣痛。最新官方數據披露，8月份全國社會零售總額同比上升3.4%，1~8月則上升了4.6%。再來看北京，上述兩個數據分別為-11.4%和-5.1%。如果拿同期的上海和重慶做對比，兩項數據為0%/3.7%（滬）以及7.31%/4%（渝）。以8月計，重慶較北京已高出40.26%，而北京又為上海的71.74%。

    有經濟學者表示，北京社零數據的變化，一方面源於總部經濟特徵，使諸多消費開始外溢；但另一方面，北京部分人口遷出城市中心區，包括轉移至雄安等地，也會產生不小的影響。

    城與市，其實並非一個疊加重複的概念。前者主要強調地域和防衛，後者則直指交易場所以及物資和錢財的流通。中國最早的「市長「出現在漢朝，其任務正是「管理市場」。當「十五五」規劃即將啟動，古老的北京、新興的雄安都將重新對自己的城市定位、城市容量和城市特質有一個更準確的判定。變革，仍在推進。

    八月，中國銀行雄安啟園支行獲頒營業執照，成為雄安新區啟動區首個銀行機構。金融服務代表的錢流較人流提前落位。

    九月，全國唯一一個省級直接統籌調度的急救中心北京急救中心，宣布遷建通州副中心區，並將於兩年後落成。「搬家工程」不會因短時數據擾動而改變。

    只有時間，才是最好的規劃師。

    （北京 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