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進

    何香凝，是民主革命先驅廖仲愷夫人。原名諫，又名瑞諫，別號雙清樓主，是中國國民黨左派傑出代表，著名的政治活動家，女權運動先驅，傑出美術家，民革主要創始人之一。

    朋友送我一套由柳亞子題寫的《何香凝山水繪畫選》，打開畫冊，映入眼帘的作品意境深遠，欣賞着如享受一種獨特的視覺盛宴。她畫的獅子、老虎入木三分，甚是引人注目，被評為：氣度恢弘，立意深邃，抒情明志。那些山水畫卷，風光旖旎，古樸典雅，峰巒疊翠之間，其氣象有越眾之境，月下蝶影如幻，小橋流水迷人，其中一幅「山水人物」是與王一亭合作的，畫面讓人震撼：山巒起伏，凹凸有致，松翠茂影，瀑夢如煙，色素純美，構築出了一幅借天地萬物之靈氣，由母性情懷蘊華的，極具創意的多維立體藝術珍品，讀後令吾心動不已，于右任題作以下：「能為青山助，不是易青山，出山有妙意，聲留大地間」，真是妙哉，善哉，美哉！

    何香凝畫的「松、竹、梅、菊」也極具個性與氣質。每幅作品都有一種與眾不同之緣如，既得寵於大自然的饋贈，更表達了她熱愛自然，熱愛生活，嚮往自由的積極的人生態度，意境優雅而不失自信，構圖簡約而不失大氣；清幽淡雅而不失艷麗；概言之，她筆下的梅花，構圖新穎 ，用筆隨性，筆墨生動，蒼掘古樸，形態各異，千姿百態。畫的松，挺拔的身姿，瀟灑自如，情景相融，歲月靜好。於佑任曾題：「人中有松柏，天下無歲寒」。她畫的菊，也有一種君同性真，純淨潔玉之感。正如教育家、書畫家經頤淵（亨頤）所題：天地蒼茫厄萬華，孤芳耿耿照塵沙。此花從未隨風墜，獨殿荒原斗晚葩。

    何香凝說過，畫山水能「洗塵」，畫虎能「祛躁」。她的作品，在藝術上不僅具有豐富內涵與高度，在歷史上更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她和廖仲愷先生合葬於中山陵西側的松林間，「生則同衾，死則同穴」。他們都具有崇高的革命信仰與追求卓越的境界，通過山水氣象之間的情感碰撞，表達了人生的意義在於無窮地探索，而松竹梅菊卻彰顯了一種自信、高潔的品格與不屈不撓之精神，展現了她獨特的意志、勇氣與堅定的信念。

    劉作籌的文人情懷

    最近，我在香港藝術館觀賞了虛白齋主人劉作籌先生的書畫藏品展。劉作籌先生是廣東潮安人，早年在上海跟隨謝公展、黃賓虹習畫，1949年後定居香港。

    他一生為書畫癡狂，曾兩次捨命護畫。於1989年，將近千餘幅書畫珍品，全部「裸捐」給香港政府，並於1992年，在香港藝術館設立了永久陳列專廳。按藝術形式分為立軸、手卷、書法、冊頁、扇面等類別，收錄六朝至20世紀的書畫作品，重點展現吳門畫派、松江畫派、清初四僧等流派藝術成就。

    我端祥着他的塑像，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只見他端莊而坐，天庭寬闊飽滿，又不失之優雅圓潤，雙目炯炯有神，心有戚戚之情，平視着遠方，鄉愁積於一體，似乎要透過香江的熙光，穿越雲霧繚繞的浪濤，匯入長江、黃河的湧流之中。他右手握一本打開的經書，我想像着，或許是《諸子百家》、《易經》；或許是《唐宋八大家》、《道德經》等。

    驀然，我想起了虛白主人的獨白：「余畢生醉心書畫搜藏，竊以為置前賢名蹟，清必自娛，不若獻之公藏，眾賞同樂。並冀保存得所，垂諸久遠，固不枉數十年心力所聚，亦盼可藉之弘揚中國文化藝術道統，此區區之意也。」中華藝術文化如浩瀚星際，博大精深，而且歷史悠久，穿越了幾千年的時空，如今仍焰焰生輝。可見，他的心之所願、所向、所歸，就是要傳承和弘揚她。所以，他取莊子的「虛室生白」，簡之「虛白」為齋名，其寓意為澄明心境，我想，此實為大境界也！饒宗頤先生撰寫的題記：「虛白非空，中有宇宙」，深刻地揭示了其中包含的大哲學觀和大生命觀。

    學而優則仕 。隋唐後，科舉制使士子成為文化傳承主體，推動「修齊治平」理念，其精神核心為「弘道濟民」。歷代文人士子把其視為人生之志業，至明清之際，朝上朝下，書家畫人雲集，為官之人，更是以此為道，銳意功名。當然，他們也懷揣着深厚的歷史感與使命感，在書畫藝術上，頗有造詣，特別到了明清時期，中國傳統的書畫藝術達到了新的高峰。

    縱觀那批國寶級的捐贈書畫作品，如沈周的《歲暮送別圖》、文徵明的《煮茶詩卷》、董其昌的《雲藏雨散圖》，還有黃賓虹的巨幅《溪山論道》、《石濤山水冊》等等，那雲絮簇擁，那山巒疊嶂，那奇肆超逸，那萬千氣象，那磅礴力量，真是令人心動，令人矚目，令人起敬，令人振奮！我細細品賞着朱西邨的山水畫，別具特色，以濃墨勾勒輪廓，淡墨暈染，呈現出蒼潤渾滋的風格，不僅呈現了深厚的傳統功力，又彰顯了豐富的創新精神。康有為的書法蒼勁渾厚，力透紙背：「海納黃河濁/天包大地圓」的楹聯，其心性，有天地之氣象。梁啓超的經典之作：「骨氣乃有老松格/神妙欲到秋豪顛」，以魏碑、漢隸融其一體的書法，體現了他的文人風骨與個性魅力。諸多書畫藝術作品，體現了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和藝術智慧結晶，以及中華民族的信念、力量與智慧，蘊含着「中國人的魂」。

    打開劉作籌先生的生命影像，我發現，這個潮洲人骨子裏的倔強、執拗，以及以天地之心為心，以人間之愛為愛的「瘋子」、「義士」，在靈魂里，藏着的就是中國最極致的文人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