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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氣專稿丨陳耀輝:清明

節氣專稿丨陳耀輝:清明

責任編輯:郭昕玥 2024-04-06 10:07:16 來源:香港商報網

    北方人過清明節,總覺得有點兒不在狀態。「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春雨潤物,生機發動,人們的心情本該和杜甫一樣喜悅,又如何能找到「斷魂」的感覺呢?

    清明不像除夕、重陽可以互祝快樂,也不像端午可以問候安康,那麼我們到底該用什麼樣的心情、營造什麼樣的氣氛,去選擇清明節的正確打開方式呢?去處有疑問,來處是答案。就像愛國青年重走紅軍長征路一樣,只有尋根溯源,格物致知,探索它的源流枝節,才能發現清明節的本來面目,以及它豐厚的文化內涵。

    一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唐代杜牧的《清明》這首詩,就像一個封存着陳年醇釀的精美瓷瓶,在歷史的江河中,漂流了千年之久,為神州大地暮春三月的清明時節,點染了無法消褪的憂鬱色彩。「欲開未開花,半陰半晴天。」(杜牧《春日茶山病不飲酒因呈賓客》)在小杜的眼裏心頭,清明多半是這個光景,就像他的英發俊爽然而功業未成的人生一樣。

    北宋的晏殊心目中的清明,卻又是另一番景象:「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破陣子》)天光明媚,人物悠閒,而且貴在乾爽。同時,我們也看到了「清明時節雨紛紛」這一固定思維模式的反面例證,並由此推定,多雨並非清明的恆穩徵候。

    可是,當我們仔細品味相隔百年的兩位文壇巨匠的字句,又覺得晏殊沉湎的況味之中,似乎少了點兒什麼。或許「杏花村」的綿柔芬芳,還是從杜牧的酒瓶里,透了出來。天地有陰也有陽,季節有春夏也有秋冬,人生有歡喜也有愁悶,這才是世相。清明,或許就是多姿多彩又多感的時節,百味協調,生機油然。

    每年的農曆三月初一,公曆4月5日前後,我國各地的山山水水,就像是從乍暖還寒的料峭早春之中,徹徹底底地暖透了身心,爽爽快快地蘇醒過來,用瀰漫於天地之間的柔情,迎接「清明」這個萬物奮發的時間節點。

    「清溪一道穿桃李,演漾綠蒲涵白芷。」(王維《寒食城東即事》)「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蘇軾《東欄梨花》)廣袤的中華大地上,黃河中下游流域,柳棉如雪,繁花似錦。處於北溫帶的省份,冰河泛波,柳條放青,小草發芽。鮮潔清新的風光物態,從江南到塞外,悄然瀰漫起來。繁盛的景象,在人們喜悅的目光中,漸次展開。

    南國的晚春,山色空濛,水光瀲灩,平蕪遠樹之間,亭台樓閣之側,處處如煙的勝境,牽動着紛飛的意緒。

    北方的三月,杏蕾初滿,柳芽欲吐,潛鱗追逐暖陽,飛羽承受薰風,行人換上了輕裝,洋溢着盛會的情致。

    這就是清明,天朗氣清,萬物繁生。空氣更純淨,物色更溫柔,陽光更明媚。

    二

    「清明」作為漢語詞彙最早見於《詩經》。「維師尚父,時維鷹揚。涼彼武王,肆伐大商,會朝清明。」(《詩·大雅·大明》)「清明」在詩中的意思相當於「治平」,國家政治有法度有條有理的樣子。「明」在這裏的讀音,依據宋代吳棫的《韻補》,應該是「謨郞切(讀如忙)」。《韻補》例舉了《尚書》中的「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書·益稷》)、《楚辭》中的「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撫余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楚辭·九歌》)明、良、康、方、桑應該是押韻的,這就是佐證。我們對「明」字的這個讀音,也應該表示認同,縱觀此後兩千多年的歷史,大家也確實看到了,清明很忙。除此以外,「明」的字音都與現代漢語讀法一致。

    「清明」還有「清澈明淨」「精神清朗」「天氣晴朗」等意思。而最為顯著的含義,就是「二十四節氣」之一的「清明」。

    二十四節氣是中國古人的偉大發明。早在商朝時期,我們的先民就能夠利用土圭測量日影,以此確定了夏至、冬至、春分、秋分這四個最重要的節氣。所謂土圭,就是在地上直立一根杆子,以此觀察日影的長短。「土」近乎「簡陋」的意思,因為這個辦法確實非常簡單。周朝時,又增加了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個節點。到秦末漢初,二十四節氣確立完備。西漢劉安的《淮南子·天文訓》中開始明確提出二十四節氣的概念。公元前104年,漢武帝任命鄧平等人,召集全國天文學家,商榷制定《太初曆》,把二十四節氣正式編入國家曆法。

    《史記·曆書》中記述:「春分後十五日,斗指丁,為清明,時萬物皆潔齊而清明,蓋時當氣清景明,萬物皆顯,因此得名。」「清明」作為節令稱謂,大約在東周到秦末漢初這段時間。有官方正式認定並載入史冊,則是從武帝時期的《太初曆》開始。

    1935年之前,「清明」只是節氣名稱,從來沒有可與端午、重陽等節日地位等同的「清明節」。直至1935年中華民國政府明確規定4月5日為國定假日。

    2007年12月7日,國務院規定「清明節」也就是農曆清明當日放假1天。2008年,清明節正式成為法定節假日,放假一天。2009年,又把假期改為三天。假期的長短,與節日地位的輕重成正比。

    支脈融會,時代貫通,那些從古到今與清明相關的時刻,以及相關的民生鏡像,終於綰結起來,形成一條串聯中國風情的主線。這就是「清明節」的由來。

    三

    現代清明節的習俗,主要有上巳、寒食兩個源頭,而上巳節的歷史最為悠遠。

    上巳節,又稱三月三,至今仍是中國南方少數民族沿襲不衰的傳統節日。古代採用天干地支紀日法,三月上旬的第一個巳日,被稱為上巳。兩漢的儒家學者認為,周王朝有「女巫掌歲時祓除釁浴」(《周禮·春官》)的禮儀制度。東漢的經學大師鄭玄為《周禮》中的這句話做了註解:「歲時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類。釁浴,謂以香薰草藥沐浴。」(《周禮註疏》)

    《詩經》裡面有一首《國風·鄭風· 溱洧(zhēn wěi)》,繪聲繪色地描寫了一段女追男的情節。伶牙俐齒的女孩子,在三月上巳這一天,成功說服初次見面的憨厚青年,一起去河邊遊玩,由最初的客客氣氣,迅速發展成親親密密。詩經時代的古人,情商智商,都不遜色於現代人。

    南北朝時期的文學家沈約撰寫的《宋書》,引用了漢初的韓嬰為《詩經》做的註:「鄭國之俗,三月上巳,之溱、洧兩水之上,招魂續魄,秉蘭草,拂不祥。」這是可以讓現代人注目觀賞的、定格在上古優美詩句里的、三月上巳的旖旎風情。

    對於有抱負的士大夫而言,上巳又不完全是一場熱鬧的集會,更是一種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的人生態度。孔子曾經讓每個學生暢談自己的志向,他的弟子曾皙這樣說:暮春三月,春裝縫製完畢,約上五六個成年朋友,帶上六七個小孩子,在沂水邊洗洗澡,再到求雨的高台上吹吹風,然後唱着歌謠往回走。傳承西周的禮儀一直都是儒家的夢想,春裝意味着農桑經濟的正常,悠然的生活則說明天下太平沒有戰亂和災疫,而這一切又體現了儒者美好的情操。所以孔子對曾皙的人生追求,大加讚賞,甚至表示「和我想的一樣啊!」

    《後漢書》裏又說到了漢朝人過節的一個情景:「是月上巳,官民皆絜(潔)於東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chèn 病),為大絜(潔)。」東西流向的江河,基本屬於主體水系,水神的地位更高一些,因此成為祈福儀式的首選。無論官方還是民間,都要在上巳這一天,奔赴當地的大江大河,洗滌身體上的污垢,祛除疾病,實現純潔的最高境界。這也就是鄭玄所說的「水上之類」。而鄭玄所說的「釁浴」,又反映了另一種現象,有一些沐浴的方式,是仿照用人畜的鮮血塗抹鐘鼓,不太像是美容健身的心態,更像一種原始的宗教儀式。即使在同一個時代,同樣的風俗,不同的人做起來,也呈現着不一樣的風情。

    到了魏晉時期,上巳節的時間被固定到三月初三。求神祈福的嚴肅性、在身體上的各種塗抹,從這個時候起,幾乎完全被水邊的宴樂、郊外春遊、青年男女的集會所取代。從前的那些「務實」的古老風俗,順應了人性對歡樂的需求,也隨着社會文明程度的提升,漸漸地被娛樂化了。名義上還是「祓禊」「修禊」,內容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上巳節最值得一提的娛樂活動是「曲水流觴」,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次「曲水流觴」是王羲之參與的蘭亭集會。人工修築的曲曲折折的小渠,從豐沛的溪流引水,有專人將酒杯、瓜果之類從上游放下,任其漂流。眾人的座位參差錯落排列水邊,漂流過來的酒杯伸手可取。大家一邊飲酒,一邊吟詩作賦歡笑言談,一邊觀賞附近的山光水色。「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蘭亭集序》),人與自然、風俗與文化,已經達成最美妙的契合。王羲之受命作序,即興揮毫,天資靈感、環境稟賦,全部匯入他的筆端,因此留下了古往今來最美的行書。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杜甫《麗人行》)在唐代,上巳節很受重視,修禊儀式、郊遊踏青、水邊宴飲,都是重要的娛樂項目。從宮廷到山野,從皇帝到平民,每逢三月三日,就像接到了統一的號令,每個人都會熱情洋溢起來。

    從宋朝開始,作為漢民族的上巳,個別習俗雖有延續,要麼是少數人的愛好,要麼是臨時起意,聊復爾爾,再也沒有先秦與漢唐的盛況了。

    四

    「清明寒食好,春園百卉開。」(韋應物《寒食》)關於寒食節的起源,在邏輯上,可以推斷為周王朝的防火制度。在感情上,中國人更願意接受介之推的故事。

    介之推的故事有幾種版本,其中《介之推不言祿》是正史《左傳》裏的名篇,說的是晉國公子重耳在國外流亡了十九年之後,歸國即位,史稱晉文公,是很有作為的一代霸主。他歸國之初,賞賜曾經共患難的隨從大臣,唯有介之推對自己的奉獻閉口不談,因此他也就沒有得到相應的待遇。按《左傳》的說法,「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俗話說,寧落一屯莫落一鄰,重耳偏偏把一個功臣給忘到腦後去了。介之推難免有些情緒,回家之後跟老母親說起此事,在母親的啟發之下,介之推想明白了,重耳貴為王儲,歸國即位理所當然,並不是臣下能夠左右的事情,大家為此爭功是可恥的,自己雖然不爭,心裏畢竟沒有做到完全放下,推究起來也不光彩。於是就帶着老母親,到綿上這個地方,在深山裏隱居起來,至死都沒有出山。晉文公得知此事,十分自責,就把綿上的田產作為祭奠的封地,用來銘記自己的過錯,表彰介之推患難與共的功勞和廉潔正直的美德。

    還有一種傳說,公子重耳流亡時候,因為沒有食物即將餓死,介之推把自己腿上的肉割下一塊,烤熟了獻給主君,公子重耳為此感激涕零。介之推逃入綿山之後,晉文公因為找不到介之推,萬分焦急,有人給他出主意說,只要放火燒山,介之推總不能讓自己和母親燒死,就會自己出來了。晉文公信了這人的話,沒想到放火之後,整個山林焚燒殆盡,介之推也沒有現身,最後在一株燒焦的柳樹下面,發現了介之推母子的骸骨。晉文公非常傷心,把他們母子葬於綿山,修建祠廟,並下令在介之推遇難的這一天,禁止用火,舉國寒食。

    《後漢書·周舉傳》中記載,周舉任並州刺史時,太原郡內,有介之推焚骸、龍禁之忌等舊俗,人們都說神靈不喜歡看到火光,因此各家百姓都不敢提生火做飯,要吃一個月的冷食。體弱者往往因此生病死亡,周舉果斷採取措施,移風易俗,把禁火時間改為三天。

    當地人始終認為,這就是寒食節的來歷,也是寒食節這一天必須掃墓祭祖的原因。寒食節至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它的文化內涵,也在逐漸發生變化。介之推為人的忠貞、誠摯、無私,個人品質的高潔,始終感動着每一個中國人。他不再是一個傳說,實際上他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無法磨滅的精神象徵。對介之推的紀念,就是對高尚道德情操的崇敬。後人也將從歷史的經驗教訓中,感悟為人處世的方法,學會如何對待感情和利益,懂得體察別人的內心。

    關於寒食的另一個「合乎邏輯」的說法,也有積極的意義。《周禮》中記載:「中春,以木鐸修火禁於國中。」火禁的理由是「為季春將出火也,火禁,謂用火之處及備風燥。」「出火」是按照當時古人觀測到的天文現象,「三月昏時,大辰星在卯南見,是火星出。」火星出就容易發生火災,所以要禁火。這是古代春分時候禁火的制度,三月發現火星異動,負責掌管火種的官員,就要搖着木鐸,提醒居民,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這是古人的防火意識。

    其實,古代的寒食風俗,從它產生的時候開始,在人們的意識之中,就包含着兩個觀念:緬懷先賢,注意安全。

    由於寒食時間跨度太大,乃至於影響到生命健康,從魏晉時期開始,國家就頻頻發布敕令,嚴加限制。

    因為寒食與清明只相隔一天,為了淡化寒食節中的陋俗,到了唐代開元年間,敕令「寒食清明,四日為假」。大曆年間又發布政令,「自今以後,寒食通清明,休假五日。」到了貞元六年,國家明確規定,寒食和清明,參照元日節,前後各給三天假期。至此,寒食節與清明節合二為一,寒食節的內容,除了祭掃之外,其他部分多半已經名存實亡。換句話說,在這段時間吃低溫食物,都屬於個人興趣,不再是傳統規矩。

    從寒食風俗的變遷過程中,也可以總結出這樣的歷史規律:對人民有益的,必然興旺;對人民有害的,終將消亡。

    唐宋以後的清明節,不但取代了上巳和寒食,而且兼收並蓄了這兩個節日的所有內容,雖然尚未出現「法定」的清明節,然而作為源頭的舊俗,基本上被邊緣化了。「東風節氣近清明,車馬爭來滿禁城。」(張籍《喜王起侍郎放牒》)掃墓、踏青、蹴鞠、盪鞦韆、放風箏、種樹,差不多都是清明該做的事情。「晴風吹柳絮,新火起廚煙。」(賈島《清明日園林寄友人》)一切都是屬於清明的風景。

    五

    如果從美學的視角審視古代文化,還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越古老越不常見,有時候反而讓人悠然神往,就像今天的人們,被現實生活圍困得太久,越來越惦念傳統風俗一樣。曲水流觴,禁火取火,想像之中,仿佛鑑賞陳年的普洱,拂面的古風,悄然吹送着來自悠遠時空的芬芳。即便是宋朝的蘇軾,或許也有過類似的意想。

    蘇軾被貶謫到黃州的第三年,也是一個季春三月,他度過了一個最心酸也最珍貴的寒食節。這天,他寫了兩首五言詩:

    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兩月秋蕭瑟。臥聞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

    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蒙蒙水雲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烏銜紙。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里。也擬哭途窮,死灰吹不起。

    作為唐宋文壇巨匠,蘇軾是一位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這兩首《寒食詩》,寫盡了人間苦楚,也彰顯了他奇偉瑰麗的文筆。他親筆書寫的詩稿,一氣呵成的行書,從淒楚蒼涼的境遇中超脫出來,驚鴻游龍一般,恣意揮灑,飛騰變化,又始終保持着溫潤與高雅。這就是舉世聞名的《寒食帖》,九百多年以來,即便是觀賞其拓片,仍然可以感受到,如玉君子高賢大德內在精神的光芒,讓人驚艷,讓人感嘆,讓人不忍碰觸。這就是蘇軾的力量,飽蘸英雄血淚,給漸趨冷淡的寒食,打上了一縷溫暖明媚的陽光,再也無法移開代代後人的視線。

    萬物的盛衰,雖說是修短隨化,卻也未必終歸於盡。總有某種精神,就像熠熠的星辰,永恒地存在着,等待某一次不經意間欣然偶遇的人。一如王羲之、蘇軾在中華文化的天空,留下的璀璨痕跡。

    上巳節的淡出,寒食節的融入,清明這個節令,顯得越來越重要。作為先秦至今的文化景觀,獨樹一幟的清明,該怎樣去實現最好的揚棄和包容呢?從遠古到當代,圍繞着清明節的文化習俗,有變遷也有綿延,這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文化源流。「清川無盡時,學者有常態」,中國人的清明節,有哀思,也有歡笑。有緬懷,也有展望。寄託了一己的康樂,也有關乎國家天下的夢想。

    美好的時代已經到來,傳統的風俗放射出新的光彩。只要我們夠努力,只要我們夠珍惜,一切祈願,都指日可待。(來源 《東北風》)

頂圖:又是一年清明 (圖片來源 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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