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11日,請記住這個日子!這一天,那隻露着九顆牙齒,豎着兩隻狐狸般耳朵,渾身上下散發哥特式暗黑氣質的小怪獸,首次將泡泡瑪特的總市值送上了3600億港元。
別忘記,整整32個月前,其每股股價僅僅10港元,甚至一年半前也只在20港元上下徘徊。現在?已領略過269港元的風景了。
造神運動一周前已然開始。6月4日,包括泡泡瑪特、蜜雪冰城、老鋪黃金在內,所謂的「新消費三劍客」同時發力,各自創下股價歷史新高。不過,隨後關於過高市盈率的質疑聲匹配港股自身調整,後兩家公司多少露出強弩之末像。唯有手握LABUBU的那位,仍在高歌猛進。
特別是10日當天,北京一家拍賣行宣布一款體高131公分初代藏品級薄荷色LABUBU以108萬元價格成交,關於「我買愛馬仕不是為了包包,而是為了給拉布布一個體面的家」的坊間笑話,似乎成了板上釘釘的現實。畢竟,購買一隻30公分主流尺寸稀有鱷魚皮愛馬仕鉑金包,可能也只需支付45萬元罷了。
與此相呼應的,還有兩則新聞:38歲的新鄉人王寧憑藉至少208億美元身家,剛剛擊敗已蟬聯11年的牧原股份創始人秦英林,榮升「河南首富」。且仍是在11日這天,王又登上《河南日報》頭版顯著版位。標題是:拉布布為何成為全球頂流?
當中美經貿談判從日內瓦移師倫敦,從稀土到芯片,從乙烷到噴氣發動機,製造領域上的矢量級較量,不容台上兩位重量級拳擊手有任何差錯。此刻,最好有一支偏師出奇致勝。而不斷印證情緒價值購買力的泡泡瑪特,正在從中國經港澳到東南亞,已亮相法國盧浮宮、英國牛津街、米蘭Corso Buenous Aires一一歐洲最長時尚走廊,以及紐約世貿大廈,作為一種世界性社交貨幣的發行人,自然成為最佳代言。
這個位置,原本是屬於哪吒的。從今年1月29日公開上映到4次延長密匙後6月30日下畫,143天超長放映周期的後半段,市場對其在本土市場上的票房號召力己經免疫。一方面想衝擊泰坦尼克約合164.23億人民幣全球第四票房紀錄,但更重要的,多少是想用這部難得一見的動畫長片成功打入西方主流市場。截至6月6日的數據,總票房158.9億人民幣,其中海外票房佔比約1.3%。
同樣是丑萌造型,同樣露出珠白的牙齒,顯然無論電影還是其文化衍生品,「三太子」並沒有達成那個目標。
王寧本人一直將泡泡瑪特的成功,歸結於改革開放46年來鍛造的兩件核武器一一中國製造與中國市場。但這,更像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某種基準定律,並不見得適用於所有的Made in China。而且,附着強烈中國特質的軟文化產品,也很難套用上述公式。
作為一名80後乃至上溯至王的父輩,應該很難忘卻曾經的歷史。1979年3月,可口可樂通過寄售方式重返中國大陸市場,30萬隻僅限涉外酒店和友誼商店需靠外匯券方能購買的紅罐被一搶而空。《時代》雜誌第一時間給出了封面報道,標題是「Red China Opens Up」。其實所有人都清楚,那些「新滋味」背後與美國消費文化和美式生活之間的暗通款曲。
1984年,劉香成先生拍攝的那張著名的八達嶺長城上中式涼亭懸掛可口可樂標識的照片,又出現在了《Life》雜誌的封面,進而引發「長城上的資本主義」輿論風波。3天後,該標識不得不拆除並直至兩年後才恢復。
賣產品還是賣文化競爭力,或者本身就是相輔相成?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然而,「除了熊貓,我們還有什麼?」哪怕後期當中國製造已然成為整個西方世界不可或缺時,類似的疑問依舊層出不窮。好在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後,LABUBU開始了它的「西行漫記」。
數據自然不會騙人,但有些數據往往能揭示本質。比如去年泡泡瑪特營收增長106.9%至130.38億元人民幣,經調整後利淨利潤增長185.9%至34億元人民幣。這固然非常耀眼,但與此同時,營收佔比僅38.9%的港澳台和海外市場,大增375.2%才更緊要。
而今年第一財季,該公司海外收益依舊狂飆突進,同比再升475%~480%,其中美國與歐洲地區分別同比大升895%~900%,以及600%~605%。
是的,有人堅持認為泡泡瑪特在6月4日的市值己是萬代南夢宮(1515.75億)、三麗鷗(860.84億)、孩之寶(661.46億)三大世界級潮玩巨頭總和,有些過於誇張和泡沫泛濫了。畢竟單單一個萬代集團,就擁有九大世界級IP,其中龍珠、高達和海賊王的IP銷售,去年就約合92.72億、74.67億67.86億元人民幣。且同期該公司的總營收約合621億元人民幣,淨利潤約合64.6億元人民幣,分別較泡泡瑪特高出4.76倍和1.9倍。
「怎麼看,其106倍市盈都近乎於天外行舟。」有分析師如此說。但還是來看看公募基金的動作,並理解其背後的邏輯吧:2022年末、2023年末重倉泡泡瑪特的公募基金分別只有8隻和12隻,至2024年Q1也僅29隻,至去年末為100隻。今天Q1,哇哦,180隻!個中當然有群聚效應和抱團炒作,如同早年的貴州茅台。只是,從開始的「潮玩第一股」到後來的「新消費第一股」,再到時下「中國文化產品全球敘事第一股」,脈絡還是清晰的。
甚至可以這樣說,如果去年機構投資者在押寶東南亞市場,今年則看好其全球性的成長。一個並不只屬於中國,沒有故事背景的泛情緒世界IP,註定會像曾經的寶可夢和Hello Kitty一樣不瘋魔不成活,直到音樂停下來那天。
6月11日,泡泡瑪特最終收於269.8港元,總市值來到3625億港元,果然又是一個狂歡節。只是此時此刻,香港人心中更多的還是五味雜陳。
想想2010年,王寧恰是在香港探望其在此讀碩士的女友時,被街邊精品連鎖店啟發並開始了創業。2016年剛被日本IP商取消授權而惱怒的他,又在香港展會上遇到了本埠獨立設計師王信民並三顧茅廬迅速簽約,這就是未來的一年賣出500萬隻的「MOLLY之父」。
兩年後,王寧又遇到了1979年出生於香港的龍家昇,進而買下了他的個人公司60%股權,從此LABUBU從在香港小有影響力的形象,成為了一個世界級現象。
事實上,在距香港不遠的東莞樟木頭,以東江控股集團為代表的港資背景精密模具商,更是泡泡瑪特的產品一手締造者。沒有他們,LABUBU就沒有了關節,MOLLY就不會有漂亮的透明外殼。
但是非常可惜,在2020年末泡泡瑪特於港股上市前的8年中,多輪融資從未見香港私募機構的身影,反倒是王、龍二位,因分賬協議和股權持有,至少錄得過億收入。
身上流着一半香港血液的泡泡瑪特,在今天也只能以一隻「港股」的身份存在。這種錯失,等同於那個著名的1/144,0.694%的隱藏款抽中率了。(北京 子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