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讀了一本書，20多萬字，竟然讀了11天。這本書的書名叫《問中醫幾度秋涼》。作者艾寧女士，是個中醫。不但她是中醫，她的媽媽和女兒也是中醫，稱得是中醫世家了。

    從書名可以看出，作者寫作此書，心情是有幾分悲涼的。中醫在中國這塊廣袤的大地上延續了幾千年，但自從西醫傳入中國，中醫就飽受質疑，甚至幾度面臨滅頂之災。

    對中醫的攻擊，最集中的炮火，是說中醫不是科學，而是巫術。

    奇怪的是，本書作者艾寧女士，也說中醫不是科學。但是她給中醫戴上了又一頂桂冠。她說中醫不是科學，而是哲學，中醫是用哲學給人治病。

    前不久看到一則訊息，北京的一名西醫向中醫叫板，找10個婦女，其中有5個孕婦，中醫西醫各自去診斷，看誰看得准。結果中醫沒人應戰。

    過了幾天，有個中醫向西醫挑戰，條件一樣，也是找10個婦女，其中5個孕婦，中醫西醫都空着手，不准帶任何儀器，看誰看得准。結果是西醫無人應戰。

    其實中醫和西醫走的不是一條路。西醫是不斷發展運用新技術新設備新藥物，從而攻克醫療難關。離開醫院，離開電腦，離開醫療設備，醫生就不是醫生，他和普通人一樣。

    中醫走的不是這條路，中醫沒什麼新設備，也沒什麼新藥，中醫的所有設備，都在一個小藥廂里。其實過去的老中醫連藥廂也沒有，診斷就靠三個手指頭，設備就是一包針。中醫是力求加深對疾病的認知，爭取做到對症下藥。對症了，病還是那個病，藥還是那幾味藥，但加加減減，療效就大不一樣了。

    中醫不排斥西醫，但是西醫排斥中醫，西醫沒有中醫肚量大。西醫認為自己是科學，中醫是偽科學。既然如此，你科學還怕偽科學嗎？

    辯證唯物主義認為，任何事物的發展變化都是有規律的，違背了規律就要受到懲罰。中醫認為，人的很多疾病是由於違背了自然規律，該吃飯不吃飯，該睡覺不睡覺，該結婚不結婚，該生孩子不生孩子，這都是病根兒。回歸自然，不藥自愈。「順天者昌，逆天者亡」，這應該是中醫的精髓。

    中醫講究辯證施治，注重人的個體差異，注重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環境、人與疾病、人與藥物的互動，同樣的病可能會用不一樣的藥，一樣的藥可能會治不一樣的病。

    民國初期有四大國醫，其中一位叫孔伯華。孔伯華一生醫人無數，在學術上造詣頗深。他去世後，衛生部組成專家組，對他留下的醫療案例進行整理。在整理過程中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

    專家們把孔伯華開出的藥方進行比照，發現凡是患者名叫張三、李四、王李氏的，多為補益之藥。凡是給李老爺、張三少爺、王二奶奶開的藥，多為消散之藥。

    這裏大有講究。因為前者多為窮人，營養不良，虛則補之。後者多為富貴人家，營養過剩，實則洩之。此謂辯證施治。是醫學，也是哲學。

    孔伯華認為，醫生不僅是看病，更重要的是看生病的人。同一種病發生在不同的人身上，病由、病理、症狀都各不相同，治療方法自然不同。即使同一種病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但由於處在不同的年齡段，藥物成份和藥量也應適當調整增減。

    比如說張三給人打工，吃飯不準時，飢一頓飽一頓，造成腸胃動力下降。張三少爺花天酒地，暴飲暴食，腸胃負擔過重，功能紊亂。兩人都說胃疼，那用藥能一樣嗎？

    病人總希望治病除根，而高明的醫生認為，疾病從發生到痊癒是一個過程，這個過程不能隨意縮短。有的老中醫主張大病治七八分，留兩三分，讓病人自愈。如果治療方向對頭，治好三分，讓其它七分沿着正確的方向往下走，也能不治自愈。即使留下兩三分治不好也不要緊，留下一個通道不要堵死，不讓病毒另闢蹊徑，也是明智之舉。

    中醫強調正確處理內因和外因的關係，內因是根據，外因是條件，外因通過內因起作用。中醫重視病人的作用，淡化醫的作用。中醫認為治好病的是病人自己，醫生不過是幫個忙。所以過度干預，過度體檢，過度治療，中醫都是不主張的。

    作者認為，在醫療的過程中，醫生和病人也是互相影響的。她舉了一個例子，精神病醫生也有職業病，精神病醫生的職業病就是精神病。精神病發展到極致就是自殺。精神病醫生就有很多自殺的。但精神病醫生自殺和精神病人自殺不一樣。精神病醫生很冷靜，很理智。他自殺前會寫好遺書，把該辦的事都辦好，該交待的都交待清楚。

    書裡有一段話很有意思，我摘錄下來作為本文的結尾：

    中醫給人看病頗有點像老農賣瓜，捧起個瓜用手一掂，「6斤」！又一拍，「保熟」！你讓他拿出證據，他真拿不出。但是你可以找秤去稱，找刀去切開看。（李長在）

    頂圖：中醫給人看病頗有點像老農賣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