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仁的芒果熟了。

    五月的永仁，陽光已經蓄滿了力氣，空氣中瀰漫着芒果初熟的甜香。一場芒果上市前發布活動正在舉行，來自海南、廣東、上海、湖南等地的經銷商齊聚於此，共同見證「永仁芒果」新產季的啟幕。

    先是山下的早熟品種，貴妃與椰香，五六月間便紅了臉頰。那紅不是羞澀的紅，而是飽脹的紅，如同醉漢的麵皮，油光發亮地掛在枝頭。山裡的農人走過，總要抬頭望一望，心裡盤算着今年的價錢。芒果不語，只管沉甸甸地墜着，將細枝壓得彎彎的。

    黨組織領辦的合作社，像一根金線，把散落在山坳里的果農串成了「項鍊」。從前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如今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合作社把各家的產量、品質統計得明明白白，把銷售渠道鋪得四通八達。芒果還在樹上，就已經有了去處。

    永仁的晨霧還未散盡，鄉村的電商直播間已經亮起了補光燈。百餘名網紅主播正在調試設備，他們身後是堆積如山的芒果，金黃與緋紅交織，像一座散發着甜蜜氣息的小山。

    七月流火，中熟的果子也趕着來湊熱鬧。凱特、金煌、台農，各色名號，在烈日下爭奇鬥豔，到處可見果農們搭着梯子採摘。他們粗糙的手指撫過果皮，像撫摸嬰孩的臉蛋。摘下的果子被小心地碼進竹筐，一筐筐運往山外的世界。

    最是奇特的是那些晚熟的。秋深了，別的果子早已下市，它們卻還倔強地掛在枝頭，有的偏要等到寒冬臘月才肯成熟，填補了元旦春節的空白。農人們說這是「錯季上市」，我卻覺得，這果子倒像是故意與時節作對，偏要在萬木蕭疏時顯出一派生機。

    永仁的日照長，一年要曬上2836小時。芒果在這樣充足的陽光里生長，自然格外甜美。檢測單上寫着：可溶性固形物高出別處1.5個百分點，總糖高出2.1個百分點。數字是冰冷的，但咬開果肉時溢出的汁水卻是溫熱的甜。

    如今通了高速公路、鐵路，建了永攀物流港，永仁的芒果不必再困在山裡。四十八小時內，它們就能出現在遙遠的都市。北京、上海、廣東的超市裡，主婦們挑揀着這些來自「雲南北大門」的山貨，可會想到它們曾經在怎樣的陽光下生長？

    永仁的農人漸漸富了。他們學會了嫁接、學會了防蟲，還學會了上網賣貨。村里新起了小樓，摩托車換成了小汽車。只有那些芒果樹，依然沉默地站在山坡上，年復一年地開花結果。

    芒果不語，下自成蹊。（記者 張巍 永仁融媒 陳禮平）